东楚元正五年。
五月初,夏日的炎热慢慢袭来。早上太阳似是很不情愿的冒出头,阳光稀稀拉拉的落下,清风袭来,会有中清凉冰冷之感;随着太阳的慢慢升起,地面的温度也随之升高,此时方有种夏日要来的感觉。
青山村一处靠山的小院里,一位头发渐白的老妇,对着自己手边的妇人说道:“老三家的,去看看东屋柴房里的人,断气没有?”
三房李氏听闻,手上动作不停,说道:“娘,今儿早我才瞅过,还有气呢;意识模糊不清,断气估计也是这几天的事儿了。”
停下自己手头上编藤篓的动作,老妇人面露怒容,恨声道:“这小贱蹄子,不知好歹,来到咱们家,就要守咱们家的规矩;生些不该有的心思,还想祸害我家四哥儿,真应该让老三打死她。”
李氏听闻,附和道:“可不是,我家四哥儿是要考取功名的人,怎么能让她祸害了去?也不知道这二房是从哪里找的冲喜之人,即使再急着找人冲喜,也不能哪个旮旯里这么随便找个人吧?”
“不知廉耻,随随便便爬男人的床,这一家子都在,这么不知检点,传出去别人不是笑话咱们司马家。”
正忙着编藤篓的大房夫妻二人,默默对视一眼,心思个转,并未言语。
司马老太听着三房李氏的话,没有说冲喜的事情,对着几人说道:“这几日你们都不许给那丫头送饭,更不许给她治伤,我看她能撑几日。”
二房洛氏面露不忍:“娘,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,我看那丫头本来就伤的重,再不给她送饭,她真没几日可活了;她虽然做错了事,可以等她好了,赶她出去便是。”
不等司马老太说话,三房李氏赶忙说道:“再让她留在家里,不知道要祸害几个人呢。二嫂事情没落到你身上,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;这次是我家四哥儿老实,没有着了她的道,要是还有下次呢?我看这小贱蹄子心思多着呢,我可不能让她毁了我家四哥儿。”
“再说了,现在家里的粮食本就不多了,还有这么多人要养活,哪还顾的上她去。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,自己没本事活下来,怨得了谁去。”
二房洛氏讷讷的开口道:“这丫头怎么说也是给五哥儿冲喜的,怎么也不能喜事变丧事啊;现在五哥的身体还病着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给她些饭吃,全当给五哥儿积福了不是?”
“二嫂,你说这话,我就不爱听了,给五哥儿积福,现在家里的银钱哪次不是紧着五哥儿在用,可五哥儿吃了这么长时间的汤药,病情一直不见好,把这个家弄的空落落的;我们说过什么没有;再看看家里还有这么一帮人要养呢,现在青黄不接,干活的人还吃不饱呢?哪里还有多余的饭给她吃?”李氏倒豆子般说道。
旁边一直干活的大房王氏插嘴道:“家里的米粮确实不多了,娘前两天才交代要省着点吃。”
二房洛氏看看众人的脸色,想说什么有没有开口,讷讷的不再说话。
司马老太说道:“那就这么定了,等那丫头断了气,草席一卷扔到那青山深处,省的让人看见晦气。还有这丫头做的下作事儿,你们几个都不准往外说,咱家的哥儿可都是要考功名的人,可不能让哥儿身上有任何的脏污,你们几个可要把嘴给我闭严实了,要是让我听到些闲言碎语传出去,不管是谁,我可不会轻饶了他。”
众人纷纷应声称是。
司马老太看看天色,说道:“老二家的,回屋看着点老二,这腿断了不方便,进去搭把手;我看也到中午了,去把饭做了。”
二房洛氏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,在围裙上擦了擦手,往屋里走去。
三房李氏看着洛氏起身,心中不忿,嘀咕道:“一个病秧子就算了,现在又来一个生病的,这日子还过不过了?”
司马老太手上不停,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话。
洛氏来到房中,屋子不大,一张陈旧的木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汉子,司马林看着媳妇过来,忙道:“忙完了?累不累?赶紧坐下歇歇。”
洛氏拉着自己丈夫的手,试了试手温,没有发烫,方道:“不累,在树下编藤篓那,不是啥重活儿。你感觉怎么样啊?伤口还疼不疼?”
“不疼了,比昨天好多了。”司马林回道。
洛氏面上闪过悲伤之色,司马林前几日去山上采草药,突遇猛兽,断了一条腿,被大哥司马木从山上背了下来。
腿伤过重,又因血流不止,眼看人要昏死过去,老爷子无法,截了一条腿给儿子保命,现在一直卧病在床。
看着自己丈夫眼底的青色,洛氏知道这几天每夜每夜司马林都痛的睡不着觉,现在说不疼了,只是宽慰自己罢了。
司马林看着自家媳妇的脸色,知其心中所想,岔开话题道:“刚刚娘在给你们说啥?是不是在说东屋柴房里春夏那丫头?”
洛氏点点头:“那丫头被老三下了狠手痛打,我看伤的不轻,娘刚刚叮嘱说不准给那丫头送饭,也不准给她治伤,等那丫头断气了,扔到山上喂狼去。”
司马林一听此话,猛的做起,因浑身无力有跌了回去,有气无力的说道:“这不是……这不是害人性命吗?”洛氏赶紧上前扶着司马林躺下,连忙帮司马林顺气。
“这女娃虽说心思不纯,但这不是没有办成坏事吗?”
洛氏小声道;“我知道你的意思,但是娘已经做得决定,谁能改变的了,去劝的话,估计越说越错。”
“往后你在娘面前不要提及春夏那丫头,免的惹娘生气,知道吗?”司马林交代道。
洛氏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“还有啊,你私下里去看看春夏那个丫头,怎么说也是给咱五哥儿冲喜才来到咱们家的,给她送些吃的喝的”司马林继续交代,“你要是忙不过来,吩咐五哥儿送过去也行。”
洛氏一听说到自己儿子,微微提高声量,对着里屋的方向,说道:“是啊,怎么说也是给咱家冲喜的,可不能让春夏那丫头给饿死了,更何况身上还有伤,看着也是撑不了几天了。”
伸头看见自家儿子正坐在书桌前,拿着一本书,看得认真,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自己的话。洛氏便不再关注,对着自家丈夫交代了几句,有啥事记得喊自己,便往厨房做饭去了。
里屋的司马谦,手里拿着书,眼神确没有落到书本上。
司马谦是司马家二房唯一的儿子,在司马家排行第五。上面只有一个姐姐,因家中出事,暂住外祖父家,还没有回来。
因是早产儿,胎中带病,身体孱弱,一直药不离身,司马家一直希望司马谦的身体能慢慢好转,才有了冲喜一说。
“五哥儿,五哥儿……”
司马谦听到父亲在喊自己,从征愣中回过神来,连忙从里屋走出,来到父亲跟前,问道:“怎么了?爹,可是哪里不舒服?”
司马林道:“我没有不舒服,只是想着春夏那丫头被关在柴房也有一段时间,你去看看她怎么样了?”
司马谦站着没动,司马林看着儿子,继续道:“我知道你对她没感情,但怎么说也是因为你被冲喜送过来的,去看看她醒了没?要是醒了,一会叫你娘给她送点吃的。”
司马谦似是被说服,转身走了出去。
司马林看着儿子背影,脊背挺直如松,背影清俊如竹,慢慢的叹了口气。要是儿子身体能好,怎么会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。
柴房不大,看着黑乎乎的,之前是家里的厨房,因为太过狭小,重新盖了厨房,厨房挪了地方,留下这个被烟熏的黑不溜秋的房子,索性拆了灶台,当做柴房来用。
“吱呀”一声,司马谦推开柴房的小门,弯腰走了进去。
柴房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窗口,阳光从窗口落下,让这个不大的地方,有了少许亮光。
趁这亮光环顾四周,一堆的柴火堆放在角落里,旁边还有一些落了灰的破旧农具,靠窗的地方,铺着一层稻草,看见上面躺着一个一身血衣的人。
司马谦走近,看到春夏双眼紧闭,额头冒汗,司马谦推了推躺者的人。
柳絮迷糊间感觉有人推搡自己,想要睁开被浆糊糊住的双眼,感觉万分吃力,眼珠子动了动,准备不再搭理。
之后感觉身体又被推了下,柳絮起床气上头,心头火起,猛然睁开双眼,欲教训打扰自己清梦的恶徒,就看到一张清瘦俊雅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,发髻高高束起,眼神澄澈,柳絮觉得这是对吵醒自己好梦的报答,美人如画,老天爷对自己不薄啊!
着看美人,柳絮忙眨了眨自己还欲合上的双眼,自认为风情万种的朝着司马谦笑了笑,问道:“小哥哥,你长的这么帅!有女朋友没有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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